“我在美妝店買的小樣到底是不是正品？”
“我在網上買的天氣丹小樣氣味不太對，懷疑假貨。”
最近一周的時間里，相繼有消費者向專+幫團隊反饋關于化妝品小樣真假難辯的苦惱。原來作為“贈品”的化妝品小樣因為便攜性受到消費者青睞，如今可購買化妝品小樣的渠道越來越多，在廣州還誕生了類似HAYDON黑洞這樣的小樣專賣店，但是南方+記者走訪發現，對比品牌贈送的正品小樣，部分在市場銷售的化妝品小樣，無中文標識、無使用說明、無渠道憑證，“三無”的化妝品小樣讓消費者真假難辨，只能靠對比正品氣味和涂抹后皮膚是否過敏進行判斷。
此外，記者發現，大量來源不明小樣正在流向市場，來源不明的小樣滋生了灰色地帶，大牌化妝品小樣造假屢禁不止，甚至涉嫌走私，一條化妝品小樣從包材生產到成品銷售的產業鏈也浮出水面。
走訪：小樣價格混亂，同款產品價差近一倍
化妝品小樣之前所扮演的角色，是品牌提供給消費者體驗的“試用裝”產品，一般作為活動促銷的禮品贈送，但在代購的推波助瀾下，在線上販賣化妝品小樣成為一門生意，隨著以小樣為噱頭的美妝店出現，化妝品小樣逐漸從贈品轉變為商品。
記者發現眼下可購買化妝品小樣的渠道越來越多，其中美妝店、電商平臺是化妝品小樣銷售的主陣地。廣州路的HAYDON黑洞就是一家以售賣大牌小樣產品為特色的美妝店，3月12日上午10點半，記者走訪HAYDON黑洞發現，門店一樓和二樓區域陳設了大量知名品牌的小樣產品，包括蘭蔻、阿瑪尼、YSL、科顏氏、雪花秀、SKII等知名品牌小樣產品，即使當天是工作日，門店生意依舊火爆。
小樣專賣店HAYDON黑洞
除了美妝店外，在淘寶上還有大量稱“專柜正品代購”的商家在售賣化妝品小樣。記者在一家稱“11年老店，假一賠十”的淘寶商家那里購買了雪花秀15ml水乳小樣，售價18元，該商家自稱是“專業香港代購，只賣正品”，但小樣到手后記者發現，無論是瓶身字體，還是瓶蓋顏色都與品牌方贈送正品小樣有區別，但該商家堅持說自家產品是香港代購，品質有保證，卻無法拿出有效的渠道憑證。
品牌方贈送的雪花秀小樣和代購的雪花秀小樣瓶蓋、瓶身都存在差別
品牌方贈送的雪花秀小樣和代購的雪花秀小樣瓶蓋、瓶身都存在差別
渠道的混亂也導致了小樣價格的混亂，而且價格不是相差一點，而是相差將近一倍。蘭蔻新清瀅柔膚水（即蘭蔻粉水）小樣在淘寶一代購商家上的售價為29.9元，標稱是專柜正品，月銷售1000多瓶。而記者在路的HAYDON黑洞購買了同樣50ml的蘭蔻粉水小樣，售價為47元，然而卻在距離該店不遠處的另一美妝店WOW COLOUR到同款小樣的售價是88元，其他小樣產品，比如科顏氏高保濕面霜、科顏氏金盞花爽膚水在兩個門店的銷售的價格也不同，價差在2-10元之間。而企查查顯示，HAYDON黑洞由WOW COLOUR母美妝（廣東）科技有限100%持股，也就是說WOW COLOU和HAYDON黑洞實際上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然而在同一地段門店售賣的同款小樣價格相差卻如此大。
不同門店同一小樣產品價格相差巨大
隱患：小樣真假難辨，滋生造假灰色地帶
記者從美妝店、電商平臺渠道分別購入了不同品牌的化妝品小樣，發現和品牌贈送的小樣對比，區別在于無中文標識、無使用說明、無渠道憑證。“三無”的化妝品小樣就導致了消費者對小樣真假的“無從辨別”，只能靠對比正品氣味和涂抹后皮膚是否過敏進行判斷，但這樣的驗真成本實在太大。
記者在WOW COLOU中山利和店購買的雅詩蘭黛高能5ml小樣，售價為88元，但是并無外殼包裝也沒有中文標簽，當記者詢問店員小樣來源、生產日期和保質期時，店員含糊的表示“是正品，這批貨是月初到的。”店員并不清楚具體的生產日期和保質期。而記者在淘寶上購買的阿瑪尼權力粉底液1ml小樣，頁面寫的是“小樣”，實際上就是分裝產品，而《廣東省化妝品安全條例》第二十八條規定，禁止銷售化妝品經營者擅自分裝、配制的產品，同時，將該產品用于經營或者作為促銷贈品、有獎銷售活動獎品的，視同經營行為。
“小樣沒有貼中文標簽是存在來源不明問題的。跨境的產品一般分為兩類，一種叫大貿，一種叫跨境直郵。大貿的產品是需要中文標簽的，這種小樣是經過國家報備的。而跨境直郵的小樣往往是在商品清關之前小樣都是跟正品是捆綁在一起的，不能單獨銷售。消費者要買小樣的話，起碼是要看是否有中文標簽，此外要是在網上買小樣的話，一定是正品連帶著小樣一起買才更有保障。”一位從事跨境電商多年的專業人士告訴記者。
沒有外殼包裝和中文標識的小樣
歐萊雅品牌相關負責人告訴記者，為了更好的消費體驗，多數產品均會推出小樣裝，主要在銷售中作為贈品給到消費者，同時，集團推出“歐萊雅小美盒”，為我司旗下各品牌產品小樣組合套裝，以滿足廣大消費者的多元需求，除小美盒以外，我司并未授權任何經銷商單獨售賣產品小樣。雅詩蘭黛客服也告訴記者，在國內雅詩蘭黛授權銷售渠道包括指定百貨專柜，品牌官網、專賣店、絲芙蘭和其官方網站、品牌天貓旗艦店、招商銀行網上商城以及機場含稅店，非授權渠道這邊情況不太清楚。由此可見，無論是自專業代購的商家，還是線下小樣店，是否取得官方品牌授權仍存疑。
那市面上隨處可買的大牌化妝品小樣是從哪來的呢？專業代購稱自己是從國內專柜和海外渠道拿到化妝品小樣，這些店鋪都無法出具憑證來證實其渠道的合法性。而在類似HAYDON黑洞這樣的小樣專賣店里，記者得到的回答依舊是模糊不清的“我們有自己的供貨商。”
消費者難以辨別小樣真假
小樣專賣店HARMAY話梅品牌聯合創始人鞠春茂曾在公開采訪中表示，大品牌的采購渠道主要就是專柜和貿易，貿易相當于價格體系的第二層。“為什么能拿到專柜的貨，因為他們也有很多角落無法觸達，也需要去拓展，我們就跟他們來合作，幫大品牌做銷售。”
而“無法觸達”角落就容易滋生灰色地帶，來歷不明的小樣背后存在著大隱患。首先是低成本的大牌小樣造假屢禁不止，記者在抖音和淘寶上看到，不少商家在叫賣紀梵希明星散粉6G中小樣，其中淘寶一商家月銷過千，但是此前“GIVENCHY紀梵希美妝”官方微博早已發布，表示紀梵希明星散粉并無6G中樣，呼吁消費者通過官方渠道購買產品。
紀梵希官微表示明星散粉無6g中小樣
更有甚者涉嫌走私。1月28日，杭州嘉里中心的美妝店Only Write被消費者舉報涉嫌“走私”，因無法向監管部門和海關部門出具相關商品的合法來源證明，近3000件涉嫌走私化妝品被扣押，其中大部分為大牌化妝品小樣。
關注：貨源混亂，大批來歷不明的小樣流向市場
“確實，有些代購在國外或免稅店購買正品后，會獲得大量的小樣贈品，他們會自己在網上銷售，或者轉賣給小樣專賣店。此外，有些品牌或按比例送給商場貨經銷商一些小樣產品，這些小樣在流通過程中難免會流向其他渠道進行二次售賣。”一位美妝品牌銷售經理告訴記者，但這種小樣數量有限，“為什么這些門店可以、大量供應不同品牌的大牌化妝品，實在是要打個問。”該銷售經理說。
而原來作為“贈品”按比例配送的大量中小樣到了批發市場后，除了被批發商二次銷售，也有可能成為摻假牟利的工具。記者發現，在阿里巴巴旗下1688貨源平臺有商家大批量銷售化妝品中小樣，涉及不少知名品牌。平臺上一家深圳龍崗的化妝品商行銷售的小樣產品達19種，而且出貨量很大，幾百上千盒的賣。其中一款無論包裝還是商品描述都跟海藍之謎面霜一樣的小樣產品名叫“海蘭之謎”，售價為16元一盒，批發數量超過480盒還可至13元每盒。除了小樣成品外，大牌化妝品小樣的瓶子和外殼包材在1688平臺上也有貨源，記者看到廣州一家玻璃制品工廠在批量銷售雅詩蘭黛明星產品的小樣瓶子，不過名字卻叫做“雅15詩蘭黛”。
平臺上有大量大牌小樣貨源
“如果造假或者仿冒正品被舉報的話，很容易被查處。但是做小樣的話，信息不透明，目前大家對小樣的品質、渠道、價格、和相關的標準都沒有清晰的規范，比如今天出一個5ml的產品，明天出一個10ml的產品，消費者會以為是小樣新出的包裝，根本溯源不了。而且小樣在不同的國家是有不同的標準，有的是膏狀的，又的是擠壓式的，還有的是旋轉式的。”一位業內人士告訴記者，小樣造假成本低，又很難追責，加上消費者不了解情況，所以小樣產品的質量很難保證。
目前國家監管部門對“中小樣”化妝品，或者說小規格化妝品、促銷品、贈品等，在法律法規層面了一些規范進行管理。
按照《化妝品監督管理條例》第三十五條規定，化妝品的最小銷售單元應當有標簽。標簽應當符合相關法律、行政法規、強制性國家標準，內容真實、完整、準確。進口化妝品可以直接使用中文標簽，也可以加貼中文標簽；加貼中文標簽的，中文標簽內容應當與原標簽內容一致。
在行業內也開始整治化妝品小樣市場。3月1日，天貓平臺發布了關于新增天貓樣品商品發布規范的公示通知，明確了樣品的定義、分類、商品發布規范等內容，天貓還要求商家提供樣品的進貨憑證以供審核，若商家無法提供真實有效的進貨憑證以證明樣品的可信來源，天貓將刪除該商品或信息。
“小樣真的很亂、非常亂。我們在這行這么久很清楚，在珠三角、長三角、青島周邊的小作坊很多生產大牌化妝品小樣的。甚至會專門運去韓國日本，在當地卸貨后又裝船回來，來歷不明小樣會對皮膚造成很大傷害。個人建議購買小樣去專柜或者品牌官方旗艦店，其他的就不要買了。”上述業內人士表示，小樣的出現滿足了大家新的消費需求，但消費者更需要的是可溯源的、安心放心的消費環境，從而行業才能構建良性的商業生態。
編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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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美好生活實驗室
【文字】彭穎 周中雨
【出鏡】彭穎
【攝影/剪輯】周中雨 實習生 黃雅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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